◎赵佳安

别长大，是陷阱。

刚过去的国庆长假最后一天，女儿整理完书包长吁一口气，而后又是熟悉的开场白：“我真想快点长大啊，那明天就不用去学校读书写作业，可以和你一样工作赚钱了！”我接过话茬：“哦，亲爱的小孩，难道忘了这是妈妈第几次告诉你，其实大人的生活并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好，你要享受童年慢慢长大吗？”

可是世界上所有的孩子都会长大，除了满口乳牙，一身树叶的彼得潘。詹姆斯巴里爵士给孩子们创作的代表作品《彼得·潘》，如今摇身一变成为了三十岁加“大儿童”的狂想文学。童年与成年，硬币的正反两面，三元世界经久不衰的永恒话题。就连一头卷发，慵懒烟嗓的安森·西布拉也开始在歌词里一遍遍低吟：小朋友，别着急长大，反正这个世界，又不缺大人。

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大人？其实大人自己也不清楚。参加完高中十八岁成人礼，他们迈出向大人这个角色转变的第一步。可是长大意味着要以失去作为交换。比如大人不相信纯真童话，他们深信世道本就如此。大人在讲话时小心翼翼，否则会陷入麻烦。大人很难开怀大笑，他们克制情绪讲究责任，总有那么多无处名状的心事。当大人不再是孩子的时候，一种名为“想象力”的稀贵事物乘着翅膀慢慢消失，留下日益沉重的身驱和逐渐沉默的语调，还有尘世的纷纷扰扰。

然而《小王子》里那句“所有的大人都曾经是小孩，虽然只有少数人还记得”，总在夜深人静时戳痛最深的软肋。不是不想长大，只是不想如此长大，虽然心底的彼得潘已经藏匿得很好，却总在不经意间被轻声唤醒：工作中会犯错误是正常的，沮丧时也可以承认自己脆弱，偷偷抹眼泪哭泣不会被嘲笑。成长不意味着放弃天真，世故也可以和稚趣并肩携行。在为了生存的几两碎银奔波疲倦时，不妨大胆一些，等一朵花开，攀一座小山，追一个儿时不敢遐想的梦。一往无前的勇气和永恒纯粹的童心可以耀眼在生命的每个年纪，我们是大人，但也更应该是我们自己。

停下手中的键盘，我看到时钟正好夜半，掌心忽然长出纠缠的曲线。把身体深埋进椅子，戴上耳机听歌，纷繁的思绪开始在云端盘旋：今夜海棠几点盛开，小鸟有没有回家，一片树叶的生命会有多久，想去北欧看清冽极光，可是烂漫的月季花丛一直带刺。十八岁的我欢蹦乱跳，梦里不知花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