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更行更远还生的乡愁
——读鲍尔吉·原野《春雪的夜》后感
◎丁国红

随着时代的变迁,也许我们会因为各种原因一次次地由这里搬到那里,再由那里搬到这里,但是有些事物却不会因为我们不停地换居住的地方而改变,比如乡愁。它穿越时间和空间,更行更远还生。

既然愁,就有百结。它就像一条藤一样会生出多条枝蔓,如果我们顺藤摸瓜就可以找到愁绪的根源。在《春雪的夜》里,作者鲍尔吉·原野从小奔跑在广袤无垠的草原,常见绵长蜿蜒的河流,享足了那里丰饶的物产和大自然的美带给他的愉悦。所以在离开故土20多年里,处于大城市的钢筋水泥的每时每刻,他始终保持着对故乡的眷恋。他借生活的闲隙,即兴创作,用大自然和美两大主题,以丰富的想象,为我们阐释了异乡游子浓浓的怀乡之情。在这本书里,几乎所有的篇章都指向大自然和美。我阅读这些文字,并和作家一起与大自然的风霜雨雪、黑夜或白昼、冰和火等美好的事物相望对语,重新认知随处可见的草——四月的草,五月的艾草,长在墙角的草,春夏秋冬不同的草。见识穿着夜行衣的风,品味“万物在黄昏的毯子里窜动,大地发出鼾声”的浪漫。在每一行浑朴天真、意象深刻的句子里,如诗的景象仿似在领略生机蓬勃的蒙古草原,所到之处尽数构成画面的唯美,让读者得到“久在樊笼里,复归返自然”的自由自在。他在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一个我们可以看得见、想得出、触得到的美妙大自然的同时,笔锋偶有转向,俯身低视哭泣的土地,赌气的土地,从孩子阿斯汗稚嫩的口中探得“草暴动了”的消息,惊觉大自然给人类的警讯。对压在铁轨下的草进行了仔细的关注,火车风驰电掣的轮下,草绽放了顽强的生命力。“草摇动着身子,像嘲笑所有的怯懦”,他为这一丝丝骄傲的生灵激动欣喜。赞颂着卑微的生命,羡慕他们按照自我的方式存活的样子。

然活着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河床开始回忆河流》里,“大地上的河床像一个干瘪的口袋,粮食没了口袋。”水是生命之源,如果没有了水,田园将芜,地球枯竭生物灭绝。他为死去的两三万条河流呼喊,强调人类应该为河的陨灭略表示一点态度,隐隐表现出对人类破坏大自然的担忧。把脑海中的故乡与眼前的场景对比,落差凸显而生点点轻愁。这种记录不仅仅是纯粹的哀叹,更是践行着一个作家的使命,关切社会问题,言语收放克制,巧妙地将画面的留白让给读者去深思。

他渴望美,向往“牧童在河面上写字,羊群用鼻子闻河水的气味,河流穿过桥梁为它搭建的凉篷”的田园牧歌生活,但有时这种美的渴望与现实之间无法平衡,会产生内心的矛盾。因此,这种矛盾继而在他的智慧头脑里催生出一种理性的思辨。且看《火苗去了哪里?》中,“眼睛和时间遮蔽了真相,那些自称坚持真理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人坚持谬误,他们坚持的大多数是已知和旧知。”美在这样的思辨中有了哲学的深意。作家的灵感如万斛泉源,不择地而出,语言句式跳动、魔幻,异想比比皆是,写来似乎妙手偶得。这种超越当代文学“循规蹈矩”的文风,在我的阅读领域起到了拾遗补阙的作用。

文如其人,鲍尔吉·原野自幼出蒙古,几十年过去,依然带着当初的朝气,关注大自然,关注美。这种心灵美的潜意识里,流淌的是他年少时就开始积淀的深沉情感,是作者内心永恒的身在异乡,心系故乡的赤子之情,此情热烈而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