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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英溪流过的地方都系武康

武康县城郊区回龙村撑筏业职业工会证章

◎朱炜

武康山水邑,水曲藏山市,诸溪据上游,县西南多山,与安吉、余杭县交界;东面多水,有通往德清县的塘河;北面与吴兴县交界。其望封禺,其镇莫干,其川前溪,其浸渚湖。官桥、前溪、余英坊、东野古井、三牌楼、青云塔等一直是武康县的地标,千秋、永安、余英、东野等是武康的永恒符号。

武康县名始于武康山(即铜官山),晋以之名县,定名于晋太康二年(281),比德清县早得多,明夏原吉曾语“浙天下名藩,然称淳庞近古者不数邑,武康其一也”。德清的最早县名就是武源,1958年原浙江省公立工业专门学校校长许炳堃曾建议武康、德清两县合并后县治迁上柏,县名改用武源。历史上,武康是封邑与尊爵,庾村的初祖南朝文学家庾肩吾、庾信父子就被袭封为武康县侯;阮公溪其名由来之石灵宝其女被赐阮姓,作为梁文宣太后阮令嬴之父,被追赠为武康县侯;陈武帝陈霸先之弟陈休先被追封为武康县开国公。武康后成为地望,姚氏、沈氏皆出于武康,姚氏“舜帝之苗汉晋过江,居于武康”,宋科学家沈括为同宗沈兴宗撰墓志铭“沈自汉以后居武康者为大族”,沈伯仪在唐代被封为武康县开国男。莫干山登山老路名武康路,林彪、赵才标、戴时熙、张洪仁、王正谊等五任武康县县长曾兼莫干山管理局局长。在上海还有一条同名的、闻名遐迩的武康路。这些莫不证明武康的地望是有辨识度的,让人感受到这座名邑的人文内涵是什么。

一言以蔽之,因水以证地,据地以存史。凡余英溪流过的地方都系武康,旧属武康的地域写着一部不可分割的历史。

武康县署

原武康县署在余英溪北,隋初不戒于火,徙建溪南。唐广德元年(763)经袁晁之乱,荡为灰砾,翌年复迁筑于溪北原址。迨宋嘉祐五年(1060),县令王震建县厅,名尽心堂,为湖属五县令舍乃至湖州知州府,无与伦比者。宋元符元年(1098),县令毛滂新之,改名东堂。宋建炎中,又毁于兵火,宋绍兴二年(1132),县令钟燮重建。宋绍兴二十九年(1159),县令曾悌重修。宋淳熙十二年(1185),县令程九万重建。元即旧治,元至正十六年(1279)毁于兵。明洪武元年(1368),知县李大春即旧址重建。明嘉靖二十五年(1546),知县余棨重修,由是奠定明清两代武康县府规制。

就是在武康县署,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武康知县宋炽曾遇莫干山避暑西人执契来县署投税,以莫干山非约章中的通商口岸,向浙江巡抚请示西人在莫干山购地建屋为避暑之计的处理办法。1908年7月18日,一位叫程润松的官员从武康县署发出了一封寄往意大利京城大清钦差使署转曹使的信,或为请代查意大利人齐尔伊于1905年在莫干山购地有无过户事,此信封被保存了下来,封上赫然写着武康县署字样,殊为珍贵。1912年,武康县知事程森向浙江省都督请示,认为应筹备收回莫干山避暑区。1928年,武康县县长林彪兼任首任莫干山管理局局长。

“武康县府的房舍似乎是注定了的苦命,你看他屡经兴修,但也是屡遭回禄,到现在(此指抗战胜利后第二年)仍只好借住民房。”《东南日报》1946年11月14日刊《武康鸟瞰》称:“至这一次对日抗战,复毁于敌伪军之手。这一次的焚毁程度,均较往昔为甚(武康县府一度遂成挑箱县政府,曾驻莫干山瑶坞忠烈祠、安吉县晓村、莫干山上屋脊头、杨坟、武康宋石村石道地)”抗战胜利后,“(武康)县政府目前借住离武康三里许的民房,上半年有计划兴筑之议。”迟至20世纪50年代,原武康县政府乃建起两幢砖木结构办公用房和一座六角凉亭,在1958年德清、武康两县合并之前,武康县政府所在地便在此。因此,作为历史建筑的武康老县府两幢办公用房和一座凉亭,地标意义不言而喻。

武康文脉

老武康县城内最繁华的地段应是“老县前”,千秋桥、桂枝桥就架在县署前的前溪上。武康八景之“前溪落花”“桂枝春水”就出典于此,而桂枝桥所对正是武康县儒学。明武康人、安徽休宁教谕姚坤与明嘉靖四十三年(1564)举人、骆文盛幼子骆鸣鸾著《武康学志》,分制度、师儒、人才、艺文、逸传五部分,标志着湖州“儒学之志自武康始”。

武康自立县以来,第一个进士是唐贞观年间登第、授钱塘县尉的沈存诚;在宋宣和六年(1124)出过一个状元,原籍武康的沈晦,曾任观文殿大学士,谥文静。武康自古多著名之士,南朝沈约、唐孟郊、明沈彬与骆文盛并誉为“武康四先生”,后人刻有《武康四先生集》。骆文盛,号两溪,翰林院编修,被尊称为“太史”,武康县儒学前的太史坊,俗谓武康三牌楼之一,即为骆文盛立。骆文盛之后,武康本土文人不乏有突出才华者。武康三牌楼中的奕世科名坊,正为骆氏一门建,骆文盛曾孙骆骎曾,号少溪,明万历二十六年(1598)进士,《武康县儒学记》即出自其手。清初,唐靖、陈之群、韦人凤合称为“前溪三子”,唐靖著有《前溪逸志》《前溪集》,陈之群著有《后溪集》,韦人凤著有《前溪备志》。此外,如清嘉庆九年(1804)举人,特赏翰林院典籍衔的徐熊飞,一人著有《前溪碑碣》《前溪风土词》《武康伽蓝记》《上柏志》等多部书。

提起孟郊,历代武康县令都对孟郊推崇有加,孟郊故宅所在地后取名孟宅保。宋景定年间县令国材成德得孟郊遗像,重建贞曜先生祠,并刊印诗集。明嘉靖年间知县秦禾在寻得宋本后重刻《孟东野集》。清康熙年间知县韩逢庥曾刊刻《孟东野集》。清乾隆年间知县刘守成重浚东野古井并建碑亭。民国武康知事熊宪章于东野古井井圈刻辞。

历代武康县令中多善属文,提倡教育,致力修志者,如宋县令毛滂以东堂作为诗文集名,曰《东堂集》,宋咸淳末年县令董嗣杲以英溪作为诗集名,曰《英溪集》;又如明万历年间知县王懋中在狮山之巅建开元书院,清顺治年间知县吴道煌建名贤书院,清乾隆年间知县刘守成建前溪书院;再如明弘治年间知县易纲修《武康县志》,明嘉靖年间知县程嗣功延请骆文盛修《武康县志》,清康熙年间知县吴康侯卸任后搜录遗事有《武康县志藏本》,知县冯圣泽请骆惟恭重修《武康县志》,清乾隆年间知县刘守成请高植续修《武康县志》,知县李培植增修《武康县志》,清道光年间知县疏筤请陈殿阶修《武康县志》。抗战胜利后,武康县文献委员会主任魏镜主编《武康县志》。

考古迹,存旧典,表贤才,此关乎文脉家园,为守土者之职事。

武康竹产

武康历来是茶竹之地,盛产竹子、竹器。龙山出竹筘,秋山出竹淘箩,莫干山出竹簰、竹帚、竹炭,上柏出竹箸、竹纸。历史上还形成了如簰头镇、筘营村、黄纸村等专业性的镇村。

原武康县东北十五里有筘营村,在今德清县阜溪街道龙山村扣行里。筘,是一种织具,为旧式织布机上不可或缺的部件,由密密麻麻的竹签制成,经线从筘齿中穿过,作用是把纬线推到织口。筘的高度由开口大小决定,筘片厚度随筘号而异,筘号越大,筘片越薄。这便是丝丝入扣的出处来历。清《湖蚕述》:“过丝者曰筘,装筘曰筘腔。”《前溪逸志》载:“土人工椓筘,男女皆业焉。凡丝绵麻苎之缕皆下于筘,筘以为纵,梭以为纬,一纵一横合而成匹。筘之纵,每缕相间以上下其足而纶之,又上下其手以扣而椓之。纵之欲其经以疏也,纶之欲其合以比也,椓之欲其密以积也……土人伐竹取筠,去其节,加刮削焉,长二寸有零,砻若玉栗,织若葛靡无,厚若锋刀,攒而比之,密于箟栉,阔二尺有奇。凡武、德两邑之机工,皆市筘于其村。”竹筘的制作,需经过起竹片、扎竹筘、打磨、箕刃、整理筘次等数道工序。清康熙年间的武康筘营村,俨然是丝织工具的制作中心,亦证明武康、德清历史上丝织业之发达。

原武康县城郊、今德清县康乾街道秋山村有地名淘箩埭。淘箩,是一种半圆状的竹制器具,以细篾编成,可用来淘米。相传淘箩埭原本没有人家,后有一个台州人划着一条小船来到这里安家,同时带来了竹编手艺。慢慢地,村上的人都会做淘箩、篮子、箪等竹制品。在当地方言中,埭字的发音,表述的其实是箪字的意思。箪,是一种竹制的容器,圆形浅底,最常见的就是蒸箪、饭箪,以前每家每户的厨房里都能够见到。离淘箩埭不远有个泗下埭,旧时也以竹器为业,由于婚嫁等原因,淘箩埭的手艺传到了泗下埭。

周庆云《簰头即目》诗:“编竹为簰叶一舟,一篙撑出似鱼游。”旧时武康西部山区的毛竹、小竹都靠水路运输,扎簰成帖,靠撑簰人一支竹篙,从筏头秋月潭依水势顺流经六洞桥、九都、对河口、河桥,放至古儿桥、沙港里。清沈濬有诗云:“梦长能过前溪水,暑退还寻沙港船。”沙港里,旧为舟航停泊处。民谚:“沙港、杨树湾,发财靠沙滩。”1951年武康县城郊回龙村撑筏业职业工会成立,每逢毛竹大年,白露以后的英溪河沙港、杨树湾一带水面会停满了竹筏而使河道堵塞,放筏的旺季在冬季,到来年的暮春就运完了。山民也有在小暑、夏至边斫毛竹者,那叫杨梅红,但数量不多,秋前出运完毕。沙港头、杨树湾一带实际上是武康的毛竹交易市场,买卖双方谈成生意后,把竹筏移至下游不远处,从这里由撑排工把毛竹运往目的地——上海、苏州、湖州、嘉兴、杭州。

话说上海市青浦区珠溪旧时有多家竹木行,实力最雄厚的要数孙季奇家族。孙氏祖籍武康,祖父在清光绪年间因战乱逃难到青浦,看中漕港河的水利交通,在放生河东的南岸定居,开创了三开间门面的永顺源记竹行。永顺源记发展很快,几年后业务超过其他竹行。究其因,孙氏是武康人,家乡竹资源丰富、品种多,孙氏可直接从家乡低价订购春竹,等春竹长成砍伐后,直接从水路送到珠溪,供造房子、打桩、搭脚手架。

不觉间,德清县城从乾元搬至武康近30年。武康的故事是乾元没有的,挖掘好了,梳理好了,讲述好了,会感动与振奋人心,会重塑武康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