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福庆寺中寻花影

◎金晓慧

初看题名,也许会想到“山寺桃花始盛开”,但福庆寺只是一个山脚小村。古时应有过寺庙,在地图软件里搜索,天南海北倒有挺多同名寺庙。年少的我曾将地名理解为“积善余庆”之意,不过这里的确算得上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小村走出过几位学成之士,在各行业领域有所建树。

冬日晴好的一天,我来福庆寺散步。想到千年以前,作为武康县令的毛滂也曾冬日走访,体察民情也作闲游放松。他在《福庆寺》写下“栏干倚尽赤旃檀,卢橘花开秀巘寒。会取虚庵留客意,小窗疏日上蒲团。”卢橘正是苏轼笔下“卢橘杨梅次第新”中的水果枇杷。苏轼曾赞毛滂“文词雅健,有超世之韵。”有了这位大人的走访经历,村子也添了几分人文底蕴。枇杷在冬日开花,花朵算不上好看,毛绒绒的萼片衬着玉白花瓣,村中倒也还能找到几棵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一走进村子,就看到村口百来年的香樟树,村里浇筑的柏油路干净如新,走不多远就能看到指引牌,是画家陆俨少和书法家费新我两位芳邻的故居。陆俨少曾记下山居生活,“过小桥即梨园竹林”,理想的田园,我也因此想象过这里香雪如海的景致,山上倒仍是茂林修竹。拾级而上,来到新修建的故居,屋前植有一棵梨树,一番农家布置。“梨花千树雪”,无瑕清丽,近乎一种高洁品性,从画家的钟爱中也能感受到他淡泊雅致的追求。

道路两边分散着村里人家,几乎家家都是自建别墅,庭院里种植花木,收拾得利落整洁。走着走着,闻到蜡梅清幽的香气,驻足一户庭院外观看,鹅黄的花朵星星点点,沁人心脾。信步之中,从隔壁小镇瓶窑过来的游客邀请我一道爬山,说是在国道边看到福庆寺的标牌,以为山上有座寺庙。

往村子里头走就是去往杨梅坞的山路了,路边有一条小溪流至村中,溪水清澈见底,溪中怪石各异,如今两边的杂草灌木几乎遮蔽了溪流。现在去往山上已经修筑了一条水泥路,从前附近的村民都要沿着黄泥山路去劳作,上山下山都很吃力。冬日的南方山林仍有很多常绿树木,但也有此时的野果增添节气美意。路边丛林时现黄栀子、金樱子、高粱泡、冬青果等,游客不时感叹不虚此行。路上还看到一个徒步的小姑娘拎着一袋松果,不知是否用于手作,山中多的是自然的素材。我本以为这个偏于一隅的山岭,人烟稀少,想不到碰到好几位游客。年少时分,我曾跟随父母来杨梅坞挖笋,春日山花烂漫,鸟鸣婉转,春风温柔。那时,最喜欢的是采摘映山红,还有素有“春日桂花”之称的山矾,好闻极了,它们是我在春天采撷的花束,一大捧的抱在怀里,仿佛携带春山可望的明媚而归。后来读到黄庭坚的“山矾独自倚春风”,想起那些在杨梅坞的春日,在自家那块地势较高的竹林地,三月微风,我眺望着山下的小镇人家,这经久的美好记忆不啻是我对小镇故土的感情。

我和游客终于爬到了山的高处,胜在天气,视野开阔,随意拍照都很出片。途中,我注意到山上的玉兰、檫木、野山茶都有了花苞,不禁期待春天的到来。

南朝宗懔《荆楚岁时记》:“始梅花,终楝花,凡二十四番花信风。”小寒过后,最浪漫的日子就开始了,待来年三月,我将来福庆寺看看花都开好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