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起名趣谈

◎陈慈林

儿媳预产期尚在7月中旬,为新生儿起名却早早列入家庭重要议事日程,家庭“联席会议”郑重决议,提前半年将起名重任委托老汉我执行。

起名这事,说简单了无非是在社会活动中区分你我他的代号;说复杂了,那简直就是项繁杂的系统工程。

中国人起名,经常是父(母)姓氏在前、名字在后,汉族一般是一至二字。上世纪五六十年代,人们起名往往表达自己的政治倾向,因此建国、国庆、卫东、永红等比比皆是。七八十年代后,起名更多寄托对孩子的美好愿望,如广东等经济发达地区,名字中常见财、富、元、宝等,女孩则以花、娟、玉、芳居多。也有人根据姓氏谐音起个吉祥如意的名字,如“于(鱼)得水”“牛得草”“马家骏”等。港澳台地区流行星象学,孩子起名还得参考其生肖属相、五行构成,如缺水者用淼、缺木者用森、缺金者用鑫等等。

但中国常用汉字只有三千多,常见姓氏仅数百,人口却已超过14亿,起名时大家遵循的基本又是同一思路,姓名“撞车”自然在所难免。不信你试着在闹市区高呼一声“建国”,说不定会有五六个脑袋同时扭转、七八个嗓音同声应答。据称全国某次人口普查时,仅沈阳市叫“王涛”的就有4000多人。如此一来,本用来区分你我他的最基本属性,顿时成为一笔糊涂账:《人民日报》公布全国人代会代表名单,同一省市同名同姓的代表竟然有三四个,不得不在括弧中以职务区分之;更有因同名同姓的人犯罪,牵累他人被作为网上逃犯多次被误抓。起一个有别于他人的名字,就成为社会性课题。

九十年代以降,一些人起个性化名字摆脱窘境,新华书店的朋友告诉我,一本极少有人问津的《康熙字典》,一度成为热销的起名“宝典”,有人从这部收载五六万汉字的字典中寻找平时难得一用、甚至难得一见的冷僻字作名字。重名的概率确实大大降低,但孩子长大后制作身份证和其他证件、从事各种民事活动,甚至购买实名制火车票时,都会因电脑字库中找不到此字而头疼,给工作和生活带来许多难以避免的烦恼。更有甚者,孩子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大学,就没有几个老师认识这些字,为了避免尴尬,每逢新生见面,老师先让大家“自我介绍”,然后赶紧在冷僻字后注音成为一道风景线。

于是有人把父母双方姓氏组合成新复姓,有人起三个甚至更多字的名字;前些年某地还有家长给孩子用英文字母“A”作名字,区分的目的虽然达到了,但作为中国传统文化核心的姓名结构却发生了质的变化。公安部为此特别颁布了《姓名登记条例》,作出了起名时“不得损害国家或民族尊严,不得违背民族良俗,不能引起公众不良反应或误解,禁止使用外国文字、汉语拼音字母和阿拉伯数字;除少数民族外,姓名用字应当在2个汉字以上、6个以下”等相应规定。

我为孩子起名的基本原则是:尽量避免同名,便于他人识别、便于孩子今后工作生活;呼唤响亮,不用冷僻怪字、笔划越少越好。起男孩、女孩名各一备用。为给家人意外惊喜,仿照奥斯卡授奖惯例,所起名字暂时保密。

那年7月14日中午12时24分,一3300克男丁呱呱降世,老汉所起名字“一丁”写在出生证上,取自一二三四之一,甲乙丙丁之丁。不算姓氏总共才三笔,蒙童也能识别,推测汉字中该不会有笔划更少的名字了吧?

有人当面讥我起的名字文化含量太低,有人则誉为“大道至简”。我关心的则是此名是否已达到降低重名概率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