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学仙

初夏时节因位于新市古镇的钟兆琳纪念馆获首批九三学社浙江省传统教育基地，一群人走进古镇的街巷。劳模杨医师在白墙黛瓦的空隙中看到一棵开满紫色小花的树，大家不知此为何树。我抬头一看，自信地说：苦楝树。

我的老家就位于新市古镇旁边的水乡，高林栎林村。栎林村是个南朝的古村，因村内古瑞莲寺后有一片楝树林而得名。古瑞莲寺已荡然无存，仅寺前数人合抱的枯香樟树诉说着那千年的历史。春节时我和妹妹带着孩子们去村委所在地慢慢探寻，楝树林已经没有了踪迹，那一座座记录着岁月的斑驳古桥，一个个在这个村庄出生、成长，走出去或者依旧在村庄奋斗的村民以文字或者照片的形式在村史馆陈列着，记录着村庄的发展史。

在我的心里，苦楝树一直是故乡树的代表。那日一行人走回家的路上，河岸边几棵在料峭寒冬里挺立的树吸引了孩子们的注意，他们好奇地上前抚摸着粗糙的树干，仰头看着在天空中伸展的枝丫，探寻的目光看着我们。我和妹妹笑着告诉他们这是苦楝树。

苦楝是一种古老的树种，也是一种极易生长的树，不仅是材用植物，亦是药用植物，南方民居有“前樟后楝”之说。较之于寻常树木，其花、叶、果实、根皮均可入药，用根皮可驱蛔虫和钩虫，用苦楝子做成油膏可治头癣。此外，果核仁油可供制润滑油和肥皂等。祖辈们经常用苦楝树枝做农具的柄，耕耘在乡村的田头地间，因为它的坚固耐用无虫蛀。

童年时村庄里的房前屋后有许多散落生长的苦楝树。我家门口的河岸边也有一棵，4月到5月份，苦楝树花开，村庄的空气里充满了淡淡的香味。一簇簇紫色小花在绿叶相映下，像雅致的美人，也预示着插秧的时节到了。夏天枝叶繁茂，挂着无数青青的果子，我们经常捡起地上的果子藏在布衣口袋里当木弹弓的子弹。冬日来临，树叶凋零，裸露的枝丫横陈，就剩下黄黄的浆果给冬日食物匮乏的鸟儿们。

前段时间，上海回来走进古镇西塘，几棵矗立在清清小河边的树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树干挺拔，树冠造型优美，在冬日略显灰暗、青黛的天空映衬下别有一番韵味。走到送子来凤桥上再细看，那是两棵苦楝树。我童年里的树，现在极少出现在周遭的生活。在这冬日，没有了墨绿的叶，以低调的姿态守着灵魂的火种，默默地在大地的怀抱里，在这古镇的石桥旁，在这沉淀的时光里生存着。

如今村庄的小路边、田头还偶尔可见苦楝树，撑着漂亮的树冠，挂着黄黄的浆果，如同对土地深情不改的老人，在炊烟袅袅里繁衍，让村庄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