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
烟标里的年少时光

◎王纪金

我的少儿时代贯穿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那个时代正处于改革开放初期,许多家庭经济还不富裕,没有余钱给孩子买玩具。那个年代,我们这些孩子虽然缺少玩具,但不缺少玩乐。没有玩具,我们便“就近取材”,自己制造玩具,进行游戏活动。比如,用废纸折纸板,然后进行打纸板比赛;用铁丝做圆环和滑钩,进行滚圆环比赛;用自行车链条做手枪,然后用火柴头做火药,快乐的心在那里“噼噼啪啪”响个不停。

我记忆最深的还是集烟标。烟标,就是香烟制品的商标,俗称烟盒。那时的香烟,普遍是软包装,烟盒拆开来就是一张长方形画纸,我们就收集这样的烟标。我们收集烟标的主要方法是捡,看到丢在路边的空烟盒,我们就会高兴地捡起来。人家办酒席或造房子举行上梁仪式,都会散发香烟,一包烟很快就散发完,主人将烟盒一丢,立即就有孩子将之捡起。距离我们村子两百多米处,有一座叫“晴屳山”的小山丘,山丘上是村民们的菜地,我家的菜地也在那。山上还有一口窑,烧窑的是几个外地人,他们喜欢抽烟。每天下午,晴屳山上很忙碌,村民们在给菜地浇水除草,有时我也会跟着母亲去菜地劳动。日落西山,母亲摘了菜回家去,我却不急着回家,我去窑边捡烧窑人丢弃的烟盒,每次都有收获。回家后,我便将烟盒拆开,夹进书本里。

大叔是“牛伢子”(贩牛的人),经常走南闯北,他喜欢抽烟,敬烟是他与人打交道的一种方式。他知道我在收集烟标,每次外出回家,都会带给我一大堆空烟盒。我如获至宝,将烟盒一个个地拆开来,铺平,再塞到垫被下面压两天。等到烟标完全平整了,再用夹子夹起来,然后一张张地翻看,就像读一本书。我记得那时候,我家乡流行的香烟牌子有庐山、大前门、大重九、黄果树、飞马、黄金叶、欢腾、壮丽、芒果等等。大叔有时候会出省贩牛,带回来的烟标,是别的孩子收集不到的,我很珍惜;如有重复的烟标,会拿出来和别的孩子交换,互通有无。

那时流行一种斗烟标的游戏活动,我们称之为“搭烟盒”,其实就是打香烟纸板。大家将烟标折成小长方形纸板,折出一定的弧度,放在身后,然后一起亮出,谁出的烟标分值高,谁拥有先拍权。香烟产地是北京、上海的,计五分,其他省份的一律计三分。每次出的香烟纸板个数不限,计总分来决定打香烟纸板的顺序。如果分值一样,就用“石头剪子布”决先后。最先打纸板的人,将纸板叠在一块,往地上一拍,如有翻了面的,捡起收入囊中;再将手掌合成锅状往地上一扑,掌风煽动下,如有纸板翻面,就捡起归己所有,然后继续扑;扑后若无纸板翻面,就轮到下一个人来扑了。按顺序循环下去,直到地上纸板全部翻面被捡起为止。

到初一的时候,我已经收集了三大本烟标。那时初中生喜欢抄流行歌曲的歌词,我就将歌词抄在烟标的背面,烟标又成了我的歌本。读初三的时候,我有了升学的压力,没有再去收集烟标了。我把三大本烟标,连同小人书、弹珠、弹弓、糖纸等,都放在阁楼上的一个木箱里。记得去县城读高中的前夜,我还到阁楼上打开了木箱,拿出里面的“宝贝”摩挲了一番,把烟标一张一张地全部翻看了一遍,就像在一页一页地阅读那些已经逝去的快乐时光。

读高中,我寄宿学校,开始了青春的拼搏,再没有上过阁楼,我将烟标等儿时的小物件给抛到脑后了。高三那年,家里建了新房子,搬家时我不在场。重新想起那个木箱的时候,是读大一的寒假里,那时我已学会了抽烟。我到处寻找,木箱却杳无踪影;问父母,他们一点印象都没有。后来,浏览网页得知,烟标竟是世界四大平面印刷收藏品之一,我曾经收藏的一些烟标,现在还价格不菲呢。

现在每当想起那些烟标,不,应该是想起那个大木箱,心中就有些失落和隐痛。真心希望,我的那些烟标,能够落在有缘人的手里!